作者:张成荣
故乡四季的风在我的文字里晕染,故乡四季的雨在我的文字里飘飞,故乡四季的花在我的文字里飘香,故乡四季的味道在我的文字里垂涎。我知道我的故乡有说不完的话,道不完的情,流淌不尽的思念。而我只能无奈地在异乡干瘪的呻吟,那微弱的声音里有着我虔诚的告慰。
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的思念故乡,赞美故乡,记录故乡。我在很多时候逃避故乡,远离故乡,怯于讨论故乡。我觉得自己身份换了,乡音没有了,我就是另外的身份,另一个地方的人了,可是习惯会出卖你,口味会出卖你,甚至举手投足都会出卖你。你努力地挣扎,最后徒劳的举手,故乡,我还是你的游子,我还是在你的等候里丰满了记忆的泪囊。有故乡,流泪也芬芳。
我很是羡慕那些离开故乡时已经有着动人的故事,依恋的人儿,还有刻在记忆里的风霜,和回来的希望。
我是支离破碎的离开故乡。有人是主动去闯,去追寻更好的世界,更好的出发是为了更好的回来。“孩儿立志出乡关,学不成名誓不还。埋骨何须桑梓地,人生处处不青山。”这是豪迈的人生出发。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。”这是憧憬的人生出发。他们是主动地带着希冀的出发。而我呢,我是支离破碎的出发,甚至不能是出发,我是狼狈的出逃,或者毫无征兆的出走。我在懵懂之中,从家乡仓皇出逃,我甚至都没有巢湖的概念,就连我们巢县大街都没有去过,甚至我们乡镇的街道都没有去过,我连中捍镇这几个字都不清楚。我没有故乡的任何印象,没有任何留存。我就是一个白丁,我在故乡面前前尘不染,一无所有。我以为自己把故乡抛之脑后,忘记得干干净净。
我这样一个素人,用全新的面具,用全新的身份在一个偏远而陌生的地方隐藏蛰伏。我以为自己就是当地人,他们似乎把我当做了当地人。我心安理得,大有“此间乐,不思蜀”的感觉。我似乎感觉我与故乡就此分道扬镳,老死不相往来了。我坦然地扮演着另一个角色。
然而我记不得我还有故乡记忆的神经在跳动,我也不知道我的心房角落怎么还有某个情感叫思乡。
后来,随着学业继续,我也不再困守于那偏远贫瘠的一隅。上了高中,上了大学,读了不少诗文,品味诗文中离别与思念,才感受到思乡是千古年来最有味道最是质朴最能勾人魂魄的情思。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种情思,我的记忆深处灵魂深处似乎有某些东西被唤醒,她就如冬眠的蛰伏被春雨春风唤醒。原来我灵魂的深处竟然有思念这种美妙的东西。她有些蠢蠢欲动了。
尤其是到了大学,班级同学里有不少巢湖、无为、庐江、和县、含山的同学,校园里经常听到某种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,这种声音如细雨敲窗,深夜人归。我的某种情愫猛然间被催开了芽,她要努力地生根开成思念的花儿。
我记得自从听到乡音,我就没来由地觉得亲切,可是我的舌头已经僵化成不能婀娜婉转,莺歌燕舞了。我厚着脸皮申请加入到巢湖老乡会,有事没事就跟着这群他们不大愿意接纳而我总想厮混的老乡会。跟着说老乡话,跟着nl不分,跟着语速加快,跟着啰里啰嗦。我大脑里,记忆里,喉管里声带里所有的记忆复活,我加快了成为故乡人的进程。
大学四年是我离故乡最远又最近的时候。我一人分饰两角,但我更加努力地适应新故乡的角色。我知道,即使再过若干年,我也一定会回到那个巢湖岸边的小村落。
在我大四的时候终于有了机会回到故乡。我以为我对十几年都没有回到的故乡一定很陌生,毕竟故乡情,游子路,千万思,一双泪。家乡虽然变化,然而我似乎看得清路,记得住家。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,就在许多新的建筑中找到“我的家”,那座坍塌的破落的在我心中永远屹立的家。我似乎对于离别十几年的村人没有任何印象了。我成了故乡的新客,只是我的祖坟知道我,我的长相属于这个村庄这个家族。我每次看寻亲栏目《等着我》都是热泪盈眶,我没有被抱错,我是在自家的田地里出生,我没有被拐卖,可我依然与故乡失散了很多年。我自己也说过,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乡,可我的骨子里还有着另外的情结,有祖坟有老屋有儿时记忆的地方才是故乡。我在祖坟前淋漓尽致地痛哭,我在坍塌的老屋前痛哭,我在所有喊出我小名的村人前痛哭。有的时候泪水可以化解许多的忧愁和心中难以解开的郁结。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需要勇气的,只是离家日久,伤心事多,感触颇深,情到深处泪水也就自然而然倾泻下来。所有的情绪宣泄之后,心中感到放松轻松,许多的负罪感都在那有声无声的声调中渐渐地稀释了。每次流了泪之后,我都觉得自己和故乡老屋空间和心灵的距离更近了些。所谓的近乡情怯,那是自己还把自己当做一个外人,当自己完全融入故乡之后,那分离的几十年虽然有些痕迹,但已经不能阻碍故乡对自己的垂怜。回到故乡,很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。我找到了故乡,故乡也找到了我。我们彼此都在《等着我》。
人一旦找到归属,生活的勇气生活的快乐就会快乐地增加。我在心灵上与故乡有了归属。我经常在他乡的某个白天某个夜晚某个季节某个风雨的时候,都会想到故乡,想到原来隐藏的似乎淡忘却又很快清晰呈现历历在目的故乡,我的内心幸福感就不断的涌了上来。
人的一生只能特定时间待在一个地方,我们远离故乡的人是一种漂泊的无奈,可是谁又能有我们在千里之外,思绪转瞬间回到故乡,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呢。分别也成就了我们另一种幸福。
其实有故乡,不被故乡遗忘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。
因为我们拥有一棵有根的大树。
最忆是巢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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