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雪过后,天气越发冷了。昨天公园散步,看到一只小吉娃娃狗穿着衣服,衣服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风帽,帽子周围还镶有灰白色的毛领,生生把一个可爱的吉娃娃打扮成了一个缩微的威风凛凛的公狮子,让人看了又爱又怜,忍俊不禁。
看到人家的宠物,我不禁想起我养过的唯一宠物——小狗豆豆了。
豆豆是个小公狗,京巴,不过不是纯种,是老公的朋友送给儿子当宠物的。刚来我家已是冬天,他才满月,毛色灰不溜秋,怯生生的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审视着我们一家三口,就像一个小小的婴儿。身体比手掌长不了多少,四条小短腿,圆滚滚的好像一颗小灰豆。和儿子一合计就给它起名叫“豆豆”。倒一碟牛奶给它,立马舔得啧啧有声,看得儿子手舞足蹈的,觉得自己有了玩伴儿。
小豆豆就算我们家庭的一员了,常常由我来打理它的生活。喂食、洗澡、带他去散步都是我的事情。
下雪了,带他散步,走在雪地没几步,就拦在腿前不走了,敢情嫌雪地凉要抱啊。去学校操场上玩,在枯草丛里一走就摔跟头,儿子常常怜惜地抱起他。
后来大了些,不知为何,他和六岁的儿子却常发生矛盾,不是在他放学归来去撕扯他的裤腿,就是晚上趁人不备将儿子的鞋叼走藏在沙发下或者暖气片后,每每让儿子早上起来坐在床边气急败坏地捶床大喊着:死豆豆,又把我鞋叼哪儿啦!儿子有时候有心和他玩耍,他却攻击儿子,轻轻的咬他一下,惹得他大哭小叫的。现在想来他怕是嫉妒吧,因为我常常坐在沙发上将儿子拥在怀里,亲亲热热地讲故事,豆豆除了吠几声,围着我们转圈外插不进去似的。所以就常常趁我们不备对儿子报复呢。
豆豆有极强的嗅觉。每次我在厨房做饭,切萝卜白菜他都没任何反应,只要切肉,一刀下去,他就飞也似地奔到厨房,仰着脸对我哼哼唧唧的撒娇,蓬松的尾巴欢快的摇动。我逗他,就是不给,要不了一分钟,他就是另一副面孔了,开始生气地长长短短的叫,好像说:“给我吃点肉又咋啦?你咋这么小气呢!”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。这时候一家人都会到厨房来看他的表演。老公最先心软,从案上捏起一条肉给他,他叼起来心满意足地跑到沙发底下去享用。久而久之就把老公当成了恩人,和他亲的很呢,每次听到老公下班回来就扑到他怀里蹭啊蹭啊,活脱脱就是个撒娇卖乖的小孩儿。
豆豆怕洗澡。一听到我放水的声音就钻到沙发下咋叫都不出来,瞪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和我对峙。起初,我拿来一根火腿在他面前晃晃:“豆豆,出来吧,出来给你吃火腿!”他嗖地一下就出来了,我抱起来就放进水盆里,他反倒乖乖的站在那儿让洗,不时小声哼哼,好像很不乐意。洗完了还不让吹风,一听风筒响就挣脱我的手满屋乱窜,使劲抖搂毛,水珠四溅,弄得我无可奈何,逗得儿子嘎嘎的笑。弄了几次,火腿也失去作用了,他像宁死不屈的革命者,一点不受引诱,钻在沙发下就是不出来。我抓耳挠腮地又想出一招来,将门开一条缝,说:“豆豆啊,咱下楼玩去喽!”这是他最喜欢的,又颠颠地跑出来了,被我一把抓住……看看,让他洗个澡还得斗智斗勇不是?
我们都不懂如何驯狗,也从来没给他栓过狗链子,狗链子倒是买了一条,可是豆豆死活不让戴,拼死挣扎,后来也就算了。所以豆豆像个野孩子,就知道疯跑着玩耍。他一天天大起来,渐渐有一尺长了呢,毛色由原来的灰色变成了黄白色,尤其背部和耳朵是比较鲜亮的黄色,寸多长的毛还像做了发型一样是拉丝的,弯弯曲曲的很均匀,走到哪里都夸他的毛长的好。他也很得意,在小区到处溜达。结识了一个叫丽丽的小母狗,她是个白色纯种京巴狗,长得那叫个漂亮!两个狗天天玩得欢,一见面就难舍难分的,他还时不时将丽丽带到家里来。我也很喜欢丽丽,就给他们些好东西吃。
狗们也是会争风吃醋的哦!丽丽原来的玩伴是一条叫花花的小土狗,现在遇到我们家豆豆就不和花花玩了,所以花花很生气,后果很严重:豆豆再单独在小区溜达,花花就冲过来咬他,吓得他屁滚尿流地夹着尾巴逃回家去。连我们带着他去散步,只要远远看见花花就拦在我面前抱着腿摇着尾巴要抱抱。花花看了,当然没法冲过来咬他,就恨恨地看着他,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吼声,豆豆就怯怯地依偎在我怀里看着花花,不过眼睛里还有点小得意:“哼,俺家人抱着我呢,有本事你过来啊!”花花瞪一会而就悻悻地走开去了。
夏天来了,豆豆也成了半大小子,肥嘟嘟的,毛色更漂亮,也更聪明了。老公常常握着他的两个前爪,说:“豆豆,张开嘴,让我看看换牙没?”豆豆瞪着大眼睛,像个听话的好孩子,把嘴张得大大的,老公就腾出一只手,轻轻摇摇他的牙齿,那样子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和一个乖巧的儿子在游戏。我和儿子当然是从不敢这样的,怕他冷不丁咬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,再说我因为要天天打理他的吃喝拉撒,有时难免要呵斥他几句,所以他和我的关系就没有和老公的关系那么黏糊。
天气热,我家又是顶楼,午休时我们三口都在空调屋里,儿子睡在中间,喜滋滋的享受着左父右母的呵护。我怕影响儿子休息常将豆豆关在门外,他就不干了,就在门外边哼哼唧唧边挠门,大有被抛弃的恐惧。听得我们不忍了,就开门放他进来。他绕床三匝,咻咻的,意欲和我们挤在一起,但没有我的命令他也不敢上床。老公对他最是宽容,常常心有不忍,悄悄拍拍枕头对他说:“来,豆豆,上来睡觉。”他嗖的一下跳上床,先将头放在枕头上,再将身子侧卧下,和老公脸对脸,眼看眼。我们三口笑绝:天哪,竟然和一个小孩的动作一模一样!
豆豆也很忠心。我常常晚上要去学校上晚自习,豆豆就跟去,我进了教室,他就卧在我回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上,静静地等着我下课,谁也叫不走。走出教室,我先是看到暗夜里一对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在闪烁,接着他就到了脚边,在腿上蹭几下就欢快的向家的方向奔去,跑几步停下来等等我,一直到家。至今想来那种温暖的感觉还荡漾在心头。
豆豆满一岁后像模像样谈起了恋爱,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找丽丽,大清早卧在人家门口不走。丽丽的主人担心被非纯种的豆豆弄杂了后代,坚决不让丽丽和他见面,还常常向我投诉豆豆的无礼——在人家门口甚至门上小便。活活一个恋爱不成气急败坏的小无赖!
听的多了就有点心烦。我家没有小院,又不能天天将他圈在家里。最初想把他送回老家,让婆婆养他,谁知道暑假带他回去,他有预感似的寸步不离我们三口,防备着我们将他丢下。离开村子时他在前头狂奔,好像晚走一分钟就被留在老家一样。我们上了公共汽车,他在儿子姑父的怀里拼死挣扎,不停的叫着,眼巴巴泪汪汪地看着我们。儿子可怜兮兮地说:“妈妈,要不咱还把豆豆带回去吧?”豆豆就又跟我们回了家。
回来后,还是常常面对投诉,我也觉得很疲惫,自己还要工作、照顾家庭,最后咬咬牙将他送给了我一个有院子的同事,我是存了私心的——这离得比较近,想他的时候可以去看看。后来真去看过他一次。同事也带他回来过一次,一进门兴奋的不得了,在家里四处乱转,还对我们狂吠,那样子一看就是发泄对我抛弃他的不满,让我的心里满是愧疚,把他抱在怀里不停的摩挲。可我也不好意思再要回来了。
此后不久就听同事很抱歉的说他死了,好像不小心吃了被药死的老鼠,突然就死了。我的泪当时就忍不住了——是我的狠心让他送了命,倘若我不将他送走,他是绝对不会这样死去的。有时又想,大约是同事看我还对豆豆心有不舍,故意这样骗我,让我死心罢了,也许豆豆现在正在他家的小院欢快的奔跑玩耍呢。
无论如何,我是不会再养小狗了,因为那种失去之后的痛楚怕是没养过小狗的人所不能体会的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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