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谱并序(之二)
小曾
序文:
谱,是中国的一种文化形式。自古以来,人们把某种经典的规律或者系列,归纳整理出来,而成为系列的谱牒。集以成之,藏传后世。
降龙十八掌、九阴白骨爪,那是威震武林,叱咤江湖的拳谱;太公阴符经、孙子兵法、三十六计,那是用兵如有神的武谱;敦煌藏经洞的《碁经》和《事林广记》,是忘忧怡乐的棋谱;姓世家族,籍簒成册,那是某某姓氏的族谱,而我今天想集篡的是我高中时期,主要授课的几位老师,所以权且称之为师谱。
二、黉学
黉学是一种传说。鲁山一高是黉学的今生,黉学是鲁山一高的前世。
我上高中的时候,所能见到的黉学只有崇圣祠和大成殿赭红巍峨的屋宇、残缺破损的桶瓦和写满沧桑岁月的蹉跎,其他的就只剩了传说。
我是八零年上的鲁山一高。其时,已经过了那个热闹的春天,不知道八零年的校庆是什么样的光景。
八零年的鲁山一高校园已经在古黉学旧馆的左右前三面,扩大出了十来倍的面积。新修建的校舍在崇圣祠和大成殿的左右两侧,大致分为了前后四排,左右对称地拱卫着黉学旧馆和中轴轴线。
崇圣祠坐落在校园最后一排的中间。因为是高屋,所以设有阁楼。当时的崇圣祠是学校的图书馆。里面有鲁山一高所有的藏书。
图书馆昏暗的光线里,一排排书架上的一排排书籍,近在眼前,却昏黄得悠久古远,仿佛穿越回了历史的长河,走近了古代圣贤的身边,感受他们幽幽的故事,仰视他们八斗高才的模样。满屋油墨的气味,好像也变成了书香的芬芳,浓郁弥漫了空间,感觉每一次呼吸,似乎都是把文化的气息吸入肺腑、沁入心脾。
我高中的语文老师是闫清泉老师。记得高二时候的一堂自习课上,他弄来了一大摞复习的活页,每人一沓分发给我们,让抽时间都做一下。他讲到:语文知识是靠积累的,想让语文水平提高,光学课本是不够的。学有余力的同学也可以到图书馆里借书看。
我不是真的学有余力,只是自以为还有些余力,于是,之后的每一周,我都会像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样的,去一次图书馆。
借书要从祠前的圆拱门拾阶而上到二楼的平台,再绕道西山墙的小门,才能进入阁楼。如果阁楼上的书不够你浏览,可以沿着古旧的木楼梯下到底层去看看,去嗅嗅书香,再品品混杂在书香里的霉味。
遭遇过文革的“破四旧”之后,崇圣祠已经没有了圣人、圣母的画像,也不见了祭祀的供案,但是满屋的书籍里,哪一行字,哪一篇文,不是圣人文意重新整理后的传续?哪一部书,哪一架书,能无圣人设庠教学的精义?有这一室的图书相伴,大概也是对圣人最大的慰藉了……
当时的图书管理员是一位和蔼的女老师。每次借书、还书,她都是满脸和善的笑意,轻言细语的说话。如今,她的尊姓和样子我早已记不起来了,但她和善的笑语,还在记忆里十分的清晰着。
大成殿位于崇圣祠的正前方,大概二三十米的距离。它由古式青砖砌筑的墙壁四面合围着,承托起粗大的木梁、檩条、椽子以及四角层叠精巧的木方斗拱和异兽飞檐的桶瓦屋面。两扇对开的厚重木门上,朱红的油漆大多已经斑驳脱落。门前铺地的条石,经历了太多鞋底的磨搓,一条条光滑锃亮。
这里曾是鸿儒授业,生员听讲的地方,也曾是我们高一的男生宿舍。床铺是南北两排靠墙的地铺。先在坑洼潮湿的地坪上铺一层稻草,再将破旧的苇席一领领对齐铺好,放上一床自带的被子,就是一年四季的栖息之所。
“富贵福泽,将厚吾之生也;贫贱忧戚,庸玉汝于成也”。九十年来,鲁山一高的一届届学子以贫贱的出身,又借此福地的福泽,玉汝于成,实现了青春梦想,奔赴向大好前程。
大成殿前左右两侧的厢房是部分老师的办公室。厢房的南面,正对着大成殿的是学校唯一的一栋楼房——办公楼。这也是我平生见过的第一栋砖混结构楼宇。学校的主要科室和一大部分老师都在里面办公。
“最危险的地方,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”,因为可以躲避学校老师夜间巡查,所以,办公楼顶也是我与长病抗争时,每天午夜锻炼身体、练习拳脚的地方。
华灯阑珊后的午夜万籁俱寂,北斗长长的斗柄拨弄着四季的变化,将漫天的星宿变换布局成不同的图案,还有流星划过的尾巴,还有月缺月圆的盈亏,还有弥散着清辉的光影无声地流泻到树梢、楼顶、脚面和身上。
因为疼痛的原因,我无遐仰望星空的璀璨,无心静赏夜的美景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坚持着每晚的调息运气、拳脚练习,只为了强身健体、治疗病痛。
“只要主义真,铁杵磨成针”,我笃信年年坚持的锻炼,配合服用母亲用心熬制的每月四大瓶土方苦药,一定能战胜病魔,将来活过二十七岁的生命……
从崇圣祠到办公楼的南北线是地舆风水的中轴。它的左右两侧,分别是前后四排的苏式排房。最后一排的右边是女生宿舍区,左边是校领导住宅区。前面的三排,每排四个教室左右对称,共十二个教室。
从南数第一排教室与办公楼形成了东西整齐划一的直线,面对着开阔的操场。我们八三(2)班教室,就是第一排紧邻办公楼西墙的教室
颜碑亭矗立于办公楼左前方,操场的中央。它是一处方方正正的明清四角方亭式建筑,长宽不足两丈,高不过三丈,厚重的方砖砌墙,严密地藏护着颜真卿书写的元结墓碑。虽然也是古人圣迹,虽然不属于黉学,但颜碑亭像极了一枚硕大的方印,一如悠久的历史为黉学这片文墨圣地盖上了一个永恒的印戳,昭示着黉学的国学正统,见证着鲁山一高是人才的摇篮,钦定着鲁山一高必将在中华文化的长河中,人才辈出、誉满中原、千秋万代,永世长春。
颜碑亭是开放的,砖砌的半圆拱门没有遮挡,远远的,就能看到一通石碑隐约的矗于碑亭之内。那时候,文物保护意识还不强,谁都可以直接进入碑亭内部,近距离欣赏圣贤的真迹。十分荣幸的是,我的书法入门,就是用手指在碑文的刻痕上一笔一划的感觉中开始的。
青春的往事,常常会被苍狗从岁月的缝隙中叼走,但有些记忆,却会珍存在心底永不忘记,比如,从踏入校园的那一天起,我就被黉学神圣而神秘的气息深深地吸附在那里。那种强烈的吸附,除了黉学文化气息厚重的积淀,还有老师们深厚的功力、巨匠般的磁力和人格的魅力。
在鲁山一高求学的日子里,几乎每一位有幸聆听教诲的老师,都有让我深刻铭记,受益匪浅的记忆。萦回于心,感念不已。
2022年11月3日于贵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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