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很幸运,在我的生命里,有一件事情被坚持了20年。任何一件简单的事情后面只要加上一个浩荡的岁月为期,天天年年下来,都不易。那就像爱情里的白头偕老和承诺里的海枯石烂。
从孩童走到中年,哪怕有一件事情未曾改变,都是值得骄傲的,甚至是让人感动的。我们会说,好吧,沧海变桑田,而你仍是那个你。
这是2018年我收到的最好的褒扬。
2018年7月1日。前一天夜里我刚从喀山连夜坐车赶到下诺夫哥罗德。十几个小时前我刚刚在喀山看着阿根廷队结束了世界杯的征程。所以一路困顿,一路无话。
哪怕是世界杯的比赛日里,这座俄罗斯小城的清晨依然宁静。我对着天书一样的西里尔字母,在略略有点凉意的街头找寻预订好的酒店,只身在外20天,没了刚开始的新鲜感。旅程即将结束,还剩下些疲惫。
我打开手机,在下诺夫哥罗德有些凉意的早晨,刷刷微信。
两天前,《钱江晚报》的记者电话采访了我。问了我一些关于现场看世界杯的感受,记者还是一个不算太熟的熟人。今天早上我那篇采访该登报发行,这个时候北京时间已经接近正午,认真的说,我真的还挺期待大家看到这篇采访后的反应。
都说现在纸媒势微,没想到我身边还真有挺多人看报纸,朋友圈里大概有10个人拍了那版报纸的截影发朋友圈。有同事、同学,以前的同事,反正是来自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。就在我翻看朋友圈的时候,微信里提示有一个新朋友。
说真的,当我点开那个好友申请的一瞬间,我就知道这个人是谁,可即便这样,通过申请以后我还是假惺惺问了一句:你是谁?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装作云淡风轻,这是没有长大或者干脆就是一直太怂。简单的说,她是个姑娘,当然只是在我记忆里她是个姑娘,我没记错的话她比我还要大一岁。十几年没见,至少按年龄算,已经不能算姑娘了。我心里多少是有点暗喜的。姑娘姓周,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之前最后一个喜欢的姑娘。这话说的很拗口。到今天,连我自己都不确定,我那个时候到底是不是喜欢她。反正少年时代的这种事情只要当事人不经意说了出口,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。
这个青春之前的故事,和这个故事里的姑娘。在2018年,在我们各自经历了整个青春以后,来加我聊聊,这本身就挺有劲的。我们聊了足球,仿佛就是青春。
她说,十几年前,她被我的碎碎念感动,成为了一个阿根廷球迷。时光好像一下子被拨回了2002那个闷热的午后:
在我到目前为止的六次世界杯经历中,每一次告别时分,我都能够目送阿根廷离开,无论是在电视机前,还是在现场。惟独在那个远东的午后,我错过了,学校可以为了中国队和哥斯达黎加的比赛放假半天,但是不可能为了这个午后给我网开一面。这是上天的不忍,让我没有目睹直播的灾难;还是我的不幸,让我错过一次最重要的陪伴?
20年前没有网络直播,很多同学都拿出一种叫随身听的古老物件,戴着耳机在课堂上聆听着广播里用语言描绘出来的来自宫城的一切。可不幸的是,那时候我没有随身听,我真的不知道随身听是球迷的必需品。那时候,周姑娘在我的斜后座,她把耳机藏进她半长的头发,卷出一个微妙的弧度。
我不停地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,端详她貌似端正的脸色下表情的细微变化。我绝望地只能通过她的表情想象远在日本宫城的比赛画面,以及阿根廷和我的命运。她肯定不知道,也许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,让一个男生对她的表情“刻骨铭心”。
我一直在焦急地等待阿根廷的破门消息。哪怕在那个时候,我都认为,阿根廷小组被淘汰依然遥远的像一个玄幻故事。她一次又一次表情变化,然后又归于沉寂。比分仍然是0:0。我算着时间10分钟、20分钟、下半场、50分钟……时光一分一秒的过去。然后她告诉我斯文森进球了,那一刻我看到了她脸上都有了些错愕的表情……后来的半个多小时,我急得甚至都要在课堂上喊出声来。
放学铃响,教室里恢复了嘈杂,她告诉我阿根廷获得了一个点球。这时候比赛已经行将结束,当她说出点球没罚进的时候,我直接起身去了厕所。一切都结束了,哪怕再我回到教室以后,有同学告诉我1:1了,还有机会。我没办法知道这场比赛最后确切是在哪一刻结束的,我没法亲耳听到那一声宣判的长哨。
我记得我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泣不成声。13岁未曾经历一切的人生,脆弱地迎来第一次真正的伤心。我想那时候的周姑娘如果看到我在哭,一定也会戏谑。我们都一样,时隔经年,回首过往,才认识来时路上最真切的心。
她后来告诉我,她也记得那个午后,记得有个男孩在她身前隐隐啜泣。从那时起,每到世界杯,她都会来看一眼阿根廷。好像来看一眼青春之前那个故事里的男孩,她还记得我,至少记得我是个阿根廷球迷。十几年后,当我依然以这个身份,出乎意料地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,她说我了不起,我懂,了不起的不是我只身赴俄罗斯的追随,而是这十几年我的“从未改变”。我想她会感谢我的“不变”。可能正是这份不变,让她有机会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,感叹了岁月的力量。
那天早上我好像跟一个老朋友共同完成了一个儿时的承诺,我们各自走出半生,感恩归来时多少保留了当年的赤子之心。对于我来说,这趟行程在即将结束的时候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老朋友,总结出了意义——那个痴痴的望着窗外的少年啊,我终于替你走到这里!
从很多年很多年前开始,我就想写一写我这不算壮烈但怎么也称得上激荡的前半生,我一直不知道用什么做线索,毕竟时隔经年,很多人和事都忘得七七八八。可是昨天,我想着,这20年,只有足球,只有世界杯是我生命里一直没有更改的东西,他一直在帮我给生活纪年,同时记下的还有当年的人,当年的事,每隔四年一次的命运交汇就是岁月和人生的驿站,从我们初见的那天开始,足球就已注定是我人生的黑白梦华录。(球爸)
“世界杯,我的青春记忆”征文:
活动时间:即日起-12月18日
征集内容:围绕世界杯主题,可以写自己的世界杯经历,购买足球彩票故事,你喜欢的球星以及相关的足球话题,晒自己有意义的照片、纪念物等。
活动要求:体裁不限,风格不限,图文并茂,真情实感,真实经历且未在公开刊物发表过。
奖励方式:
一等奖1名,奖金2000元;二等奖2名,奖金1000元;三等奖5名,奖金600元;优秀奖10名,奖金300元。
参与方式:请将征文发送至240729324@qq.com邮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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