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奶奶去世的时候,是在正月,正月十一。
一个普通的正月,却是奶奶人生过的最后一个年。过年的时候,勉强在爸爸家吃了饭。她有严重的肾结石,此前大姨带她去医院拿了药,但也是摆设,她根本不吃。她只是念叨,家里的爷爷要接她走了。好多年前,爷爷已经过世。她挺迷信,不信医生,她不停地烧纸,要祖宗保佑她。
她的肾结石越来越严重,脑袋长出一个大包。天气晴朗的时候,她硬撑着,晒太阳。她胃口不错,只要能吃,绝不空一顿饭。然而,她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,一点一点地萎缩了。慢慢的,她卧床不起了。一天有时两顿饭。再后来,一天一顿饭,还挺勉强。那时,我从江苏赶回来,还在路上,听说她快不行了。
终于回到家,舟车劳顿,在家吃了饭。马上去看奶奶,她静静的躺在床上,气若游丝,仿佛对任何事已经没有了知觉。她的脸暗黑,身体浮肿。我给她喂了温水。她使劲蹬被子,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微薄的力气回应着我。我爸爸,两个叔叔,还有两个姨都守在床边。我轻轻唤她奶奶,拉着她的手,她已经发不出声音,眼睛已经睁不开了。她用她毕生最后的力气回应着,手无力的下垂。待了几分钟,我走了。
我走后,不到五分钟,隔壁奶奶家放了鞭炮。我知道,奶奶真的走了,世上再无她。姨说,奶奶为了等我,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要不然早走了。因为没有见到我,心愿未了,迟迟不肯上路。一直我都挺相信。
奶奶去世后的那个下午,鹅毛大雪,悲伤笼罩着我。那些雪飘了一层又一层,绵延不尽。仿佛是送着我奶奶,这个八十来岁的老太太。第二天却天晴了,我奶奶被抬上了山,埋葬了。
许多年前的时候,我经常和奶奶一起去上坟,给她的爸妈,给我的爷爷。而如今,我要去给他们所有的人上坟,那些我的先辈。
风轻轻的掠过,掠过竹林,我小时候待过的那片竹林,曾经有奶奶一生印记的地方。不知道,她在那边可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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