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初世代北漂男青年,祥子曾经是那么朝气蓬勃,那么积极向上。
从家乡来到一线城市,他觉得北平哪儿都好,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。
虽然一无学历二无特长,但正直的祥子从没想过往坑蒙拐骗的下流走;他有的是力气,靠出力来挣饭吃。
他选择了拉车这个行当:
在那汽车只属显贵,自行车都还是稀罕物的年代,黄包车是体面人出行的最佳选择,市场需求旺盛;
拉车不像巡警那么死板,每个月定死挣那几个钱。它有很大的随机性和灵活性,每天都有多挣些钱的机率。
祥子觉得自己适合拉车,拉车也适合自己。他满怀信心地入行,给自己定下了攒钱买车的小目标。
生活有奔头,日子有希望,每个早晨迎着朝阳出车的祥子,都是充满热情的。
三年来,他一步一个脚印,踏踏实实地工作赚钱,终于拥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车。
那段时间的祥子,一定自信又乐观。
他能感觉到自己是个有能力的人:根据自身情况正确选择职业,设定合理目标并做出规划,然后沿着既定路线完成计划实现目标的能力。
一句话,他拥有掌控自己生活的能力。
这样的掌控让他清晰地看到自我价值,从而自我肯定,蓄积更多信心,有勇气在人世间披荆斩棘地生存。
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,能用双手为自己挣来幸福的生活。
这样志得意满的祥子,怎么会走向堕落?
心态的转变,就从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对生活失去掌控开始。
光天白日之下,他好好地拉着车,却没来由地被连人带车扣押住;
辛苦攒钱买的车就这么丢了,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;
逃生路上拉了几匹骆驼,卖了三十来块钱,又无缘无故被孙侦探抢了去……
丝毫没有道理可讲,也没人来管顾祥子的冤屈和无辜。
社会的黑暗和命运的洪流两相裹挟,祥子身陷其中无能为力。
他越来越感到自身力量的渺小,越来越感到不可控的因素太多,越来越感到无助和无奈。
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安稳的好日子,这只是一个老百姓最朴素不过的愿望,眼见也不可能实现。
一直以来信奉且践行的处世准则分崩离析,祥子的世界观在看不到未来的绝望中轰然倒塌。
生活在昌明的新社会,本来我们已没什么机会体验祥子的绝望,谁知疫情断断续续牵绊了三年。
祥子的心态,我们在疫情中经历过太多了。
就拿上海封城两三个月的经历来说,封控、静默、密接,方舱、隔离、自我监测——每天似乎都有新词蹦出来,一遍一遍地刷新人们的认知。
早已熟悉的市场经济规则被打乱,有钱买不到一根菜,抢点食物靠运气。
足不出户,连下楼都是奢侈。眼看室外的暮春花红柳绿,人却封在家里寸步难离。
新闻里不断上涨的新增数字,不知何时才能出现的拐点,时时在侵蚀着心头的希望。
有的人无法居家办公,家庭财政颗粒无收,房贷车贷都成了沉重的枷锁,愁得人夜不能寐。
曾经习已为常的平凡日子,被完全颠覆;曾经熟视无睹的社会规则,被彻底打破。
只要是经历过的人,谁的心里不曾滋生过绝望?谁又不曾在心里怀疑过人生?
时至今日,解和封时有交替,疫情仍然在全国各地肆虐。
身在上海依然战战兢兢,不知道哪天命运的手指就点中了家、单位、学校中的哪一处小区或楼宇,让人措不及防。
像老实本分的祥子,我们也不过是想踏踏实实工作、认认真真过日子,但疫情不一定允许。
它随时可能扼住你的喉咙,让你感受命运的无常,让你感叹身不由己的无奈。
饶是你有再多的雄心壮志,有再多的力气要使,有再多的梦要实现,也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。
那种无法掌控生活的感觉,那种身心很难安定的感觉,跟几百年前的祥子一模一样。
在无边的痛苦中,祥子一蹶不振,最终堕进欲望的深渊。
所幸,我们生在一个伟大的时代。
它让我们感受到的绝望只会在某个瞬间,或者某段时间,而不像祥子那样巨大又漫长。
疫情终将退散,政策逐渐明朗,我们也将重新回到熟悉的社会规则中,过稳定的生活,而无须像祥子一样堕落。
自己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,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奋力争取。这条赛道不行就换一条,总是有无限可能。
能自由选择、自我掌控的生活,人间还是很值得。
希望每个人都能从疫情中走出来,有信心走未来的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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