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“新郎官来接亲啦!”
随着门外一声呼喊,我和其他几个伴娘以及新娘的哥哥们飞快地将门上并进行了反锁。紧接着,就听见屋外传来哐哐的砸门声:“老婆,我来接你啦!开门啊!”
“想接新娘子,得先过我们这关。”一个伴娘将脸贴在门上,嘻笑着说,“新郎官,说一说你和新娘子的爱情初遇吧。”
“我们相识于高二的学生时代,相恋于高考结束的那年暑假,至今已经是十年了。”门外,新郎真诚地回忆着二人的过往,引来一阵喧闹的欢呼。
“十年太笼统了,要具体到天。”
“具体、具体,这…三千六百五十天!”新郎挠了挠头,眼珠子转悠着,算不出来,便随意说了个数。
“不对、不对、拿红包来!拿红包来!”我和伴娘们开心地朝门外喊着。
“哎呀,塞不进去,开一点门,开一点门缝!”一个伴郎鬼精地说。
我们让新娘子的几个哥哥抵住门,随着门锁“咔咔”地转动,门被敞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。突然门外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,伴随着接亲队伍和堵门亲友团的欢闹声,房门被打开了,新郎和伴郎们冲了进来。
我的眼睛扫过闯进屋里的新郎和伴郎团,咧着的嘴突然将笑容僵在脸上。赵彦峰——我的初恋男友,此刻正一身伴郎的装扮,嬉笑着站在新娘的床前。
许是看到我,他也有些惊讶,大笑的脸抽动了一下,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半刻又迅速地移开了。
尴尬和莫名的心跳加速一瞬间将我整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十年前, 我和他、今天的新郎和新娘我们四人结束了高考的战斗后,在庆功宴上,组成了两对令人羡慕的情侣。
我们约定十年后,要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,可我食言了。在大学入学后的第一个冬日里,也是赵彦峰的生日那天。
我为他带上自己亲手织的围巾,并以此为我们的感情画上了句号。
“为什么!”皑皑的雪地里,他站在灯光下朝着我远去的背影嘶吼。
我心无波澜,头也没回地朝学校走去。
这么多年来,我们依旧躺在彼此的朋友圈里,却不曾说过一句话,就连同学聚会都没有同时参加过。
如今竟在这样的场合里相遇,我心里五味杂陈,只想赶紧离开,找个没有他的地方躲着。
“伴娘伴郎们出来拍照了。”屋外,摄影师的一声吼将我从杂乱的思绪里拽了回来。
不管怎样,今天是好闺蜜的婚礼,私事还是要放一放,先把正事办完。
想着,我从屋里出来。眼前三组伴郎伴娘已经左右列队站好,新郎和新娘站在队伍的中央。给我空出的位置对面,站着的赫然是赵彦峰。
深呼了一口气,我摆出一副笑脸,自然地站了过去。
“伴郎伴娘们跟在新郎新娘后面,手牵手走过来。”摄影师的话像尖刀剌在铁锅上一样刺耳,迫于无奈,我只好伸出手去跟赵彦峰牵在一起。
他没有看我,只是机械地将手伸过来,轻轻地将我牵住。一股温暖的热气透过他的指尖传到我的手掌心里,跟十年前他第一次牵我手时一样。那时因为害羞,他只敢轻轻地牵着我的一点点指尖,但是温暖的体温却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我的身上。
02
随着婚礼的进行,我的心绪越来越乱,直到坐在喜宴的酒桌上,看着赵彦峰跟着新郎一起忙前忙后的模样,我才放心地开始吃饭。
“星星,一会儿有事你先帮我盯一会儿,我去趟洗手间。”吃得差不多了,我跟一旁的伴娘嘱咐了两声,便起身准备去上个厕所。
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,一抬头,却看见赵彦峰正站在男厕所的门口,两只眼睛瞪大了盯着我。
我被吓了一跳,随即低头走向另一边,准备从他的一旁走过,装作没看见的样子。
“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?”熟悉的声音响起,我不自觉地抬起头。
“什么?”我看向他,眼睛里充满疑惑。
“从今天一见面你都没有跟我打过一声招呼,这会儿又想装作看不见,我吃人吗?你躲着我。”
我尴尬地一笑,没有接话,继续朝前走。突然感觉身体被人从侧面用力一拽,重心不稳,整个人侧倒在墙上,赵彦峰的脸由小变大,逐渐向我压了过来,凑近到只有一拳的距离才停住。
“十年了,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当年要分手吗?”他看向我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,声音也有些哽咽。
如果不是当年我莫名地分手,如今我和他应该也像今日的这一对新郎和新娘一样,开启了人生的第二篇章了吧。
我有些紧张,不住地眨巴着双眼,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“你说话啊?”他的声音很低,还带着一丝哀求。
“对不起,我、我、我…”不知道该怎么说,因为在我心里也不明白,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绝情地选择分开,但是我早就后悔了,可我没脸跟他说,更没脸见他。
熟悉的气息慢慢地靠近,顺着鼻腔温暖了我的心。不知何时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,他忽闪的睫毛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。还是熟悉的味道,这一吻,如十年前我们在海边的月光下向对方倾诉真心后献上的初吻一样。
我将他推开,一只手擦拭着嘴唇。
他瞪着眼睛看向我,倾斜着嘴角浅笑了一声:“你还是没变。”
许是婚礼正进行到高潮,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到洗手间来,如此尴尬的场面,我并不想被其他同学、朋友们撞见。于是提了提裙子,我转身朝婚礼的方向跑开。
03
下午2点,婚礼总算圆满完成。我迫不及待地换下伴娘服,想立刻离开有赵彦峰的这个地方。
“晴晴,别急着走啊,今晚还有答谢宴呢。”新娘子叫住我,让我不要忙着溜。
“不了,我下午还有事。”
“哎呀,有啥事啊,不差这会儿了,就一顿饭。”新娘子说着,上来拉住我,说什么也不让走。
迫于无奈,我只好留下来。晚上的答谢宴,除了新郎新娘,也就只有剩下的几个伴郎伴娘,赵彦峰也在其中。
酒过三巡,大家都有些微醺,我始终不敢正眼去看赵彦峰,但余光扫过他的脸时,却分明看见,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“感谢大家今天来给我们帮忙,我们夫妻俩的婚礼能圆满完成,离不开各位的功劳。今天大家吃得开心,玩得开心,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聚。”随着新郎的致辞,答谢宴进入尾声。
几个人都喝多了,为了大家的安全,开车来的叫了代驾,没开车的也组团打车回家。我本来是跟着其中一个伴娘的车回去的,可临走的时候,她却说家里有事急着走,便将我抛下匆匆离开了。
一辆黑色的奥迪汽车停在我面前,司机将车门打开的时候,我看见了车后座上赵彦峰的脸。
来不及转身,我便被他一把拽进车里:“师傅,麻烦您开到凯旋花园。”
赵彦峰一边说着,一边搂紧了我。酒气从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,我的脸又红又烫。
“没有话要跟我说?”他上下拨动着喉结,发出浑厚的声音。
我眼睛贴在他的脖子上,不敢抬头看他,摇了摇头。
一路上,我们安静地像两个陌生人。车子拐进最后一条巷子,离我家只有不到200米的时候,他突然说话了。
“为什么你到现在也不肯跟我说实话。”
听到他这么说,我抬起头来看向他,他却没有看我,只自顾自地说着:“婚礼前,刘刚夫妻俩找到我让我给他们当伴郎,聊起来的时候说到你。”
我突然变得紧张起来,今天的新娘子不仅仅是我的同学,更是我的闺蜜,有许多心里话,我也会同她讲。一年前,我们一同参加另一个同学的婚礼时,我无意间曾透露出这么多年来自己对赵彦峰从不曾忘怀,情到深处,甚至哭了起来。
“十年了,你一直是一个人,我又何尝不是呢!”赵彦峰说着,车子已经拐进了我家小区楼下停下来。
我没说话,推开他,敞开车门走下去。
“你恨我吗?”我低下头,朝着车窗里的赵彦峰问道。
他凑近将我的头揽过去轻轻一吻:“我一直爱着你,直到今天,我都在等你。”
十年的默不作声,只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丝尊严。可当听说我心中仍有旧情的时候,他却彻底破防了。
后来,我们和好了,重续前缘,为了弥补浪费掉的时间,我们比曾经还要甜蜜,他至今都不知道,究竟当初为何会分手。而我,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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