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柴家村东边,离村子半里路远有一座水泵站,水泵站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松树,听说起码有几百年的树龄。
那棵松树可真大啊,树干的直径起码有一米,只有顶上才有些树枝,笔直地插向云端。在树的顶端有一个喜鹊窝,再有本事的人也上不去掏鸟蛋。树干上总有些新的伤痕,那是村里人用刀剁的,就是为了获取松油。
好几天没下雨了,生产队开泵抽水灌田,白天抽,晚上抽,二十四小时不关机。以防出意外,晚上要派人在水泵边守着。那天晚上,队长安排我和小东去守。我们吃过晚饭之后,夹了一卷草席就去了。
月光如水,那棵古松好像巨人一样立在夜空下,很是壮观。四下一片寂静,抽水机抽出的水在哗哗地流着,蛙声、虫鸣声不绝于耳,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猫头鹰凄厉的叫唤声。
蚊子太多了,别说躺下来,我们坐都坐不住。我们拔了些野草,放在草席的一头点燃,用来驱蚊子。有了烟雾蚊子不敢靠近,但人也呛得难受。
当点燃的野草烧尽了时,蚊子又涌过来了。看来,今晚我们别想睡觉了。
“反正睡不着,去搞点吃的。”小东瞅了瞅旁边的花生地,说,“我去拔几蔸来烤了吃。”
“拔中间的,不要让人发现。”他去拔花生,我就去捡些树枝来烧。
正当我们蹲在火堆旁烤花生时,远处传来了一声咳嗽,不好,有人来了。
偷队里的花生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但被人发现了总归不好,因此,我们赶紧把地上的花生苗捡起来,压在草席下。
没过多久,有两条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,原来是队长和他女儿小喜来了。小喜一手拎着水壶,一手端着一个碗,见到我们,她便说:“给你们带了几个煎饼和水,晚上饿了就吃吧。”
队长的女儿就是队长的女儿,通情达理,什么都会替别人考虑。小东像个木头人一样,只知道傻傻地看着小喜,我赶紧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草席上,连声道谢。
“你们两个守夜不要睡得太死,最好轮着睡,如果发现抽水机没有水上来,赶紧去拉闸,不及时断电的话,电机会烧掉,直接报废。”队长背着手说。
“这里蚊子多,想睡都睡不着,请队长放心。”我说。
队长没有说什么,走到抽水机旁看了看,便走了。奇怪的是,小喜并不急着走,队长也没有催她走。
见小喜不肯走,我心里可急了,因为花生还在火堆里烤着呢,她再不走的话,肯定烤成炭了。
“小喜,你爸走了,你还不回去呀,等下你一个人回去不怕吗?”我想催她走。
“有什么好怕的?外面凉快,我多待会儿再走。”她穿着短衣短裤,边拍腿上的蚊子边说。
她的腿像棒槌,脸像冬瓜,腰也比较粗,长得不是很漂亮。我催她走她也不走,那就让她待着吧。
自始至终,我都不见小东说一句话,可能他的脸皮没有我的厚,不敢和姑娘说话。那时,我有点自作多情,感觉小喜对我有点好感,不然,她不可能陪着我们一起被蚊子叮。
最后,小东对我说:“小白,你回去拿把铁锹来么?来时忘了带,要是水把堤冲垮了工具都没有。”
他这是要支我走,难道是反感我和小喜聊得太开心了吗?真是小肚鸡肠。我不想听他的指挥,但转念一想,我走了,小喜肯定会跟着我一起走,于是说:“对,我这就回去拿。”
哪知,我走时小喜并没有跟着一起走的意思,还在原地站着。我索性叫了她一声:“小喜,一起回去么?有个伴。”
“我再待会儿。”小喜应了一声。我真后悔答应了小东回去拿铁锹。
拿了铁锹返回水泵站的路上,我脑海里灵光一闪,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题。小东故意支我走,小喜不肯跟我走,是不是他们俩有情况?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。小喜不愿走,根本不是因为我,而是因为小东。在小喜面前,他虽然没说话,但心事重重的样子,最后开口把我支走,不就是想和小喜单独相处么?
这一出戏我一定要看,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不是真的。因此,在靠近水泵站时,我没有走正路,绕在树丛后面走,不让他们发现我。
离水泵站还有百把米的距离,我扒开树叶往水泵站望去,并没有望见人影,只见那床草席在月光下泛着光。
“耶,他们跑到哪里去了?我还以为他们俩在草席抱成一团了呢。”我心里直嘀咕,再往那棵古松下一望,模模糊糊有团人影在那里扭动。
这下我总算知道了,小东和小喜真的在谈恋爱,他们俩正在古松下卿卿我我呢。作为善良人的我,不能打搅人家的好事,暂时不能现身,让他们多亲热一会儿。
可是,我躲在树丛里也不是办法,蚊子更多,用手拍都拍不过来。我从树丛里跳了出来,在空旷处等他们快点把好事做完。
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,我实在熬不住了,先干咳了一声,然后大步向水泵站走去。
这时,我看见小东独自坐在草席上,小喜不知何时走了。
“小白,你拿把铁锹怎么那么久才回来?路上遇到什么好事了吧。”他挺会装,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,反而来问我。
本来我顾着他的面子,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他这样反过来说我,我真的心里很不爽,说:“是哦,我刚才在那棵古松下和小喜亲了一会儿嘴。”
“我刚才在古松解了个大便,你们没有踩到我拉的屎吧?”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,让人琢磨不透。
既然他喜欢装,我就直截了当地把看到的都说了出来,看他还怎么狡辩。
“小白,你可不要污蔑人哦。你走了没多久,小喜也走了,我还以为你们俩在路上亲热呢。我的确在古松下解了手,不信你去看看,大便还在那里呢。”他不像是说假话。
隔得有点远,我看到古松下有人影,难道只是他在那里解手?为了证实他没有说假话,我特意跑到古松下看了一下,果真那里有堆排泄物,他没有说假话。
看来,我们彼此都误会了,小喜并没有那个意思,她纯粹就是一个朴实、单纯而善良的姑娘。一切,都是我们想得太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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