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6年6月23日,《人民日报》上如此报道:
“两弹元勋邓稼先——名字鲜为人知,功勋举世瞩目!”
自此,为新中国核弹事业隐姓埋名、默默付出二十八年的邓稼先,一生事迹才广为世人所知。
然而这一刻,邓稼先的妻子许鹿希看到手中的报纸,却不禁流下难舍的泪水:
“稼先,多希望时间可以再慢一些…”
这一天的邓稼先,已因长期工作中遭遇核辐射致癌后病重在床,医院已经宣告无能无力。
1986年7月29日,许鹿希紧紧抱着怀中永远地离开的邓稼先,相知、相爱、相依的一生在脑海中缓缓浮现。
这一去前路未知,而归期未定。
有些人或许注定相伴一生。
邓稼先和许鹿希自小就已相识,世家交好的二人在小时候就常常一起嬉闹玩耍,然而二人没想到的是,时隔多年不见后,他们再次相会的地点是在1946年的北大。
彼时22岁的邓稼先已从西南联大物理系毕业,受聘担任北京大学物理系助教,而18岁的许鹿希刚刚考进北大医学院。
巧合的是,许鹿希所在班级的物理实验课是由邓稼先教的,再次相逢的二人最终确定了恋人关系。
1950年10月,赴美留学的邓稼先,在拿到核物理博士学位的第九天,就放下了美国的一切,毅然回到了新祖国的怀抱。
三年后,邓稼先和许鹿希喜结良缘,新婚的那段时间,是二人最安定幸福的一段时光,邓稼先时常骑着自行车去接许鹿希下班。
但安稳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。
1958年的一天,邓稼先从单位回到家中,许鹿希立刻感觉到了丈夫的反常。
这一天的邓稼先,回家比平时晚一些,晚饭时一改平日里小酌一杯的习惯,神色中暗藏着沉默和思索。
夜深了,许鹿希转过身,望着一晚上辗转反侧、难以入睡的邓稼先,关心地问道:
“稼先,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
黑暗中,邓稼先思索良久,缓缓说道:
“我的工作要调动了…”
许鹿希接着问道:
“那调去哪里?干什么哪?”
邓稼先犹豫了一下:
“这些不能告诉你…以后这个家怕是要你来照顾了…”
这一年的许鹿希刚刚三十岁,一家之中不仅有两个年幼的孩子,还有着身体有病的公公和婆婆,但许鹿希心中些许明了,自己的丈夫怕是要去做一项秘密工作。
一切以国事为重,许鹿希笑着说道:
“你放心去吧,家里一切有我哪…”
就这样,邓稼先仿佛潜入了“遗忘时代”,不再和朋友联系,不再公开露面,也不再参加学术研究,世界仿佛把他遗忘了一般。
临行前,邓稼先带着许鹿希和家人来到了照相馆,拍了一张全家福的照片。
邓稼先这一去,前路未知,归期未定,把对家庭的深情留在这张合影中,留给了这个默默站在他背后的女人。
二十八年深藏功与名。
1958年8月,钱三强找到了邓稼先,直言道:
“国家准备放个大炮仗,调你去参加怎么样?”
邓稼先立刻猜到,这是要准备研制原子弹了,他回到这样一句话:
“我能行吗?”
投笔从戎去,归来报祖国。
作为新中国原子能理论研究的领军者,邓稼先选择离美回国,就是要把一身所学报效国家。
一个国家不能没有自己的震慑性核武器,邓稼先看到当时祖国遭受的“核恐吓”,心中无比气愤之余,也暗自下了决心:
“一定要把原子弹搞出来!”
从1958年8月加入原子弹研制团队,到1986年7月在北京301医院去世,邓稼先这一干就是整整28年。
对于一个天才科学家而言,对学术的热爱,对未知的探索,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,但对于这些两弹元勋们来说,为了国家的强盛,没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。
二十八年里,邓稼先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地工作,偶尔回到北京汇报工作时,才能回到家中。
有着巨大压力和紧迫感的邓稼先,躺在家中床上,往往闭着眼睛沉思,一旁的许鹿希知道丈夫没有睡着,他是在思考原子弹的理论设计,这也是邓稼先特有的习惯。
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,必定有着一个为他付出的爱人。
许鹿希理解和支持着邓稼先的工作,也畅想着丈夫功成相聚的那一天,可当这一天来临时,才发现它来得如此悲痛。
离时风华正茂,归来两鬓斑白。
1985年7月31日,邓稼先向张爱萍将军汇报工作,张爱萍发现他的气色非常差:
“稼先,你身体还好吧?”
邓稼先表示还是老样子,不影响继续工作,张爱萍觉得不行,当即联系了301医院,强制性安排邓稼先去做了检查。
检查结束后,邓稼先找到医生,询问到:
“要没什么事的话,我还要赶回去工作哪…”
医生看着手中的诊断报告,不忍地说道:“你今天不能走了。”
邓稼先被发现患有癌症。而致癌的原因,就在于他长期工作中,跟放射性物质的过近接触。
为确保试验的准确性,邓稼先总是奔波在科研试验的最前线,他想知道第一手的试验数据。
这也让邓稼先一生中遭受过几次受到了大剂量辐射。
有一次邓稼先在打开密封罐,查看试验测试结果时,由于采用的是新型试验材料,原有防护措施挡不住新材料的放射,邓稼先等人受到超出常量几百倍的辐射,但他没有放在心上,他在意的是早点继续试验。
然而邓稼先又遭遇了一次更严重的直接辐射。
在一次高空投弹后,由于降落伞没有成功打开,试验核弹直接摔在地上,现场指挥部派出100多名防化兵,一番寻找后也没能找到核弹。邓稼先坐不住了,他不顾大家劝阻,一个人冲进戈壁滩上去寻找核弹残片。
“你们还年轻,我来去!”
邓稼先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吗?
他当然知道,可他想把危险留给自己,把未来留给他人。
也许是天意使然,邓稼先找到了核弹残片,但伴随而来的剧烈的放射性钚239辐射。
要命的是这种辐射伤害不可逆转。
回到北京后,邓稼先被安排进行了身体检查,让人担忧的是,他的每一项化验指标都不正常。
熟悉邓稼先的人开始发现,邓稼先的头发开始白了,人也显得苍老起来。
许鹿希清楚地知道丈夫的这种种变化,但邓稼先放不下他手中的工作,依然在不辞辛苦地忙碌着。
上世纪80年代初,在又一次核试验的紧要关口,试验井下突发了一个异常情况,有一个监测信号没有反馈。
在零下30多度的严寒环境中,邓稼先一马当先地来到进口检查情况,故障点被快速排除了,核试验也顺利成功。
邓稼先非常开心,他兴奋地喝了一口酒,却一下倒在地上,基地的医生护士紧急过来救治,却发现邓稼先极度虚弱,已经快要测不到血压。
一夜的抢救后,邓稼先终于醒了过来,还没等身体完全恢复,他又投入到紧张工作中去。
我想再快点,我怕我们落在后面…
邓稼先在用生命追赶什么?
杨振宁在看望病重时的邓稼先时,看着病床之上的这位挚友,曾经风华正茂的翩翩少年,如今却两鬓斑白嘴角流血。
邓稼先看到国外回来的好友,兴奋地说道:
“看到吗?我们国家的核试验比外国花费的时间要少得多…”
杨振宁心中暗叹:
“是啊,时间是少了,但付出的是你们这些人的生命…”
1986年7月29日,邓稼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依偎在爱人的怀中,呢喃道:
“不希望在未来的发展中,其他核大国在核武器、核能等技术发展中,把我国落下太多……”
邓稼先就这样静静地走了,留下了一个时刻想念他的爱人。
许鹿希一个人依然住在当年他们一起生活的老房子里,里面的摆设一直没变,就宛如那个时常在外的男人会突然归来一般,她可以接下他手中的皮包,再说上一句:
“稼先,你回来了…”
谨以此文,致敬那些为祖国强大而无私奉献的英雄以及他们同样伟大的家人。
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dawenbi.com/9933.html